姐妹俩视频聊天。

视频里的温暖。

一对相隔千里的姐妹，因为北京冬奥会，微信交流多了起来。

看到“单板滑手”苏翊鸣在微博上发的训练视频，在地方大学当老师的姐姐陈文婷，马上推送给远方的妹妹陈宇丹。

自从陈宇丹参军入伍到了北疆边陲空军某部，打小疼爱妹妹的陈文婷，经常会通过微信给她留言。

“这个故事关于独立，梦想，勇气，坚韧。他不是水到渠成的童话。这个故事是有志者事竟成。”看着姐姐发来的公众号文章，这段苏翊鸣的微博配文被陈宇丹称为——“成长的养分”。

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通信兵陈宇丹说：“上天总是眷顾‘爱做梦的孩子’，作为95后，我们每个人都是不甘于平凡的平凡人。选择远方，成为军人，我也希望像苏翊鸣那样从平凡走向闪光，努力实现梦想。”

也许被妹妹的执着所感染，这个春天，陈文婷也有了自己新的事业规划。别人叫她“文婷老师”，她说自己的“老师”是妹妹。

“生活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在听姐姐讲述完自己的“小目标”后，陈宇丹给姐姐留言。她马上要参加上级的演训任务，面对新的考验，她为自己打气：要活出“光亮”，绽放属于自己的一片“光彩”。

有些人同处一地，却咫尺天涯；有些人相隔千里，却天涯咫尺。让这对姐妹隔着千山万水仍能心意相通的力量，是她们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份热爱。

也正是因为热爱，让她们的青春拥有了更大的舞台。

桌上的茶杯冒着热气，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

初春，北方海滨城市秦皇岛，一杯热茶仍然可以给这个寒冷清晨带来些许温暖。

屏幕上光标闪动，带出一行文字：“丹丹，我们学校在北京当冬奥志愿者的小丁买了一盒纪念徽章，你心心念念的‘冰墩墩’已经在路上了。”

合上笔记本电脑，看着摆在书桌上的姐妹合影照片，陈文婷的脸上露出笑容。

照片中，在秦皇岛燕山大学当老师的姐姐陈文婷，笑容恬静。她的身边，那个有着相似笑容、身着“空军蓝”的姑娘，就是她刚刚微信留言的“收件人”——驻守北疆的妹妹、西部战区空军某部上士陈宇丹。

成长季节

谁说贫瘠的土地，开不出绚烂花朵

西北边陲，大风卷着雪粒刮得正紧。

从值班室回宿舍的路上，陈宇丹感觉自己被风“推着跑”。

值了几个小时的班，还要回去参加连队正常操课训练，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迷彩棉大衣的领口，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天晚饭后，打开手机，陈宇丹“哇”地一声跳起来：姐姐陈文婷的微信留言，让她这个驻守边陲营区的小姑娘特别开心。

她马上就可以收到冬奥吉祥物“冰墩墩”了。

从小到大，陈宇丹眼中，姐姐总是“无所不能”。北京举办冬奥会，备受追捧的吉祥物“冰墩墩”成为陈宇丹的“心头好”。眼看就要过生日了，这位女兵姑娘心里悄然多了一个“小秘密”。

陈宇丹给姐姐发微信，希望当大学老师的陈文婷到商场看一看，“就算买不到吉祥物，买个纪念徽章也行啊。”跑遍了秦皇岛，陈文婷也没见到“冰墩墩”真容。

陈文婷一直很疼爱陈宇丹这个比自己小3岁的妹妹。5年前，陈宇丹大学毕业，瞒着家人报名参军，被分配到了北疆军营。得知妹妹到边防部队当兵，陈文婷内心满是不舍。

后来，博士毕业的陈文婷成为一名大学老师。她更加牵挂远在边疆的妹妹，经常和陈宇丹通电话，听妹妹兴奋地讲“兵之初”的经历，“有自豪，也有心疼”。

那时起，陈文婷养成了每天给妹妹微信留言的习惯。姐妹俩隔空“嘘寒问暖”，日子也如流水，一晃过去了几年。

陈宇丹所在部队驻地偏远、外出不便，陈文婷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寄去一些生活用品。知道妹妹打小喜欢吃零食、喜欢看书，陈文婷更是隔三岔五为她寄上一大包，既有“物质食粮”，也有“精神食粮”。

“一路走来，感谢姐姐的鼓励。”陈宇丹并不避讳讲起自己穿上军装的心路历程，她说，这是一条从“渴望”到“不确定”，最终走向“坚持”和“热爱”的路。

北疆的寒风，曾是陈宇丹这个河北女孩最大的“不适应”。成为一名军人，她自认经历了一次蜕变。

与家乡相比，北疆苦寒、荒凉，但守在这里内心却不荒芜。“热爱让岁月不再漫长。”在陈宇丹看来，当兵的日子是她生命中的成长季节，她觉得，青春必然因收获而斑斓。

“谁说贫瘠的土地，开不出绚烂花朵？”陈宇丹这棵昔日在家人疼爱中成长的幼苗，在军营中迎接风雨、接受洗礼，渐渐长出强韧的枝丫。这，也是陈文婷在与妹妹的微信交流中感悟到的。

她很欣慰，妹妹长大了，也从妹妹身上学到了执着与坚强。

今天，战友眼中，昔日的小姑娘陈宇丹，已经长成一棵有着强韧枝丫的树。“坚强的青春，一样可以开花，那花的颜色更鲜艳、开放的时间更长久”。

如今，每次和姐姐聊微信，陈宇丹都会分享内心的热爱。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份热爱传递给姐姐，就像姐姐对待自己那样。

人生选择

有遗憾的人生，也可以是完美的

知乎上有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人是最爱你的人？”

其中一个高赞回答是：“愿意为你花时间的人。”

对陈宇丹来说，姐姐陈文婷就是那个愿意为她花时间的人。从小父母工作忙常常不在身边，陪伴自己最多的就是姐姐，说知心话最多的也是姐姐。有一年姐姐过生日，她给姐姐发去微信：“无论是顺境还是逆旅，只要想着有你站在我身边，从暖暖的春天，到灿烂的夏天，从苍茫的秋天，到寒冷的冬天，我都会有动力坚持下去。”

她们的父亲陈永良曾在武警部队服役，他常常对两姐妹说，“没能考上军校，是人生一大遗憾。”

退伍后，陈永良回到杭州老家。若干年后，他的两个女儿先后考上大学。这位老兵没想到的是，刚大学毕业的小女儿会选择走他曾走过的路。

“爸爸当年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那年，陈宇丹瞒着家人报名参军。得知消息，这位父亲内心五味杂陈。直到看见女儿闪亮的眼眸，他内心的复杂情绪才稍稍平缓。

从女儿的眼神中，他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他难免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打电话给在大学攻读博士的陈文婷，让她“掏一掏”妹妹的真心话。

陈文婷给妹妹发去一条信息：“穿上军装一直是我们小时候的梦想，但走进军营是要吃苦的。”

手机这头，陈宇丹攥着手机。看到姐姐发来的一个“创可贴”表情，她的眼睛湿润了。

小学三年级，陈宇丹跟随六年级的姐姐到家乡茶园骑车。一不小心，她连人带车摔倒在路边的沟里，膝盖和手肘被蹭掉一大块皮，鲜血直流。

看到陈宇丹哭了，陈文婷赶紧丢下自行车、几乎连滚带爬地跳进沟里，扶她起来，为她擦干眼泪……这件事，陈宇丹仍然记忆犹新，“成长道路上，每次遇到困难，姐姐都是那个帮我擦干眼泪的人”。

穿越时空，姐妹情深。陈宇丹打出一个“憨笑”表情，她对姐姐说：“爸爸总说人生可以有遗憾，我却觉得，有遗憾的人生也可以是完美的。”

不久后，陈宇丹顺利入伍，并被分配到“天边边上的边防部队”。她身边同学有的不理解，这个年年获得奖学金的优等生为何走进军营、坚守边防。但是姐姐陈文婷知道，这身军装带给陈宇丹的磨砺和成长，已然让她、也让她们的父亲当初的“选择”，有了更加深远的意义。

奔赴梦想

只要肯攀登，梦想在前方

部队训练很苦，但性格坚强的陈宇丹适应很快。

新训结束，是个初春。陈宇丹被分配到某通信站女兵连。

“姐，我领工资了。”微信对话框中，陈宇丹还是最喜欢用“憨笑”的表情，这是她“报喜不报忧”的个性使然。

父亲陈永良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小女儿，她有任何情绪波动，他都会小心翼翼地关心和鼓励。2019年，凭借扎实作风和过硬业务，成为“一号台”骨干的陈宇丹做好了报考军校的准备。

距离梦想越来越近，陈宇丹沉下心来认真复习功课，抓住点滴时间练体能。考试那一周，陈宇丹一路过关斩将。

“文化课考核，通过！体能考核，通过！专业考核，通过！”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生活却跟她开了一个几乎难以“承重”的玩笑——

体检最后一个环节，陈宇丹被医生告知“不合格”。那天晚上独自一人在操场跑了十几圈，五公里成绩“破天荒”跑进了“优秀”，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仰望星空，陈宇丹坐在操场一角。想起父亲，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手机上，姐姐还在关心体检情况：“丹丹，都顺利么？”

想起几年前，自己曾自信满满地和家人说：“考上军校，圆梦军旅。”当时内心沸腾的热血，此刻依稀还能感知。但此刻梦想却像飞鸟，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愧疚、自责、委屈……许多滋味交织心里，第二天陈宇丹就病倒了。

也许是跑步后着凉了，她发起高烧。这时，陈文婷已经通过连队干部得知了妹妹体检的情况。她给正在输液的陈宇丹拨通电话，笑着安慰道：“人家还以为我们家小丹丹多皮实呢……”

就像皮肤的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人生中有些挫折也要学着自己扛。病愈后的一个清晨，陈宇丹的一条微信留言，让陈文婷一连高兴了好几天：“我不会放弃梦想的。”

从那时起，陈宇丹有意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战备训练中。去年春天，一次特情处置，陈宇丹帮助战友代班，一晚上转接上百个电话。走出值班室，她却觉得脚步轻松、坚实。她又找到了昔日的感觉。

“相信自己。”陈文婷的鼓励，让陈宇丹有了勇气。

陈宇丹变得更忙了，读书、剪报、学习弹吉他。前年，在基地组织的演讲比赛中，她取得不俗成绩。晋升“上士”那年，陈宇丹顺利通过连队测评。来自战友的信任，让她感到温暖。

小女儿的成长，也让父亲陈永良看在眼中。那年春天，陈宇丹生日，他发来一条信息：“丹丹，爸爸曾经觉得人生就像高考，只有考上第一志愿，才能没有遗憾。其实人生的路有很多条，只要肯攀登，梦想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你……”

拥抱春天

奋斗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去年春天，姐妹俩终于相见了。这是姐妹俩近两年来第一次团聚。

陈宇丹坐上汽车，心潮澎湃。赶到姐姐所在学校时，天色已晚。

车站在城市的边缘，陈文婷坐着公交车穿越一条海岸线，抵达车站。春天的海风已有暖意，嗅着风中的大海气息，陈宇丹突然理解了何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时代在变，热爱与理想不会变。接上陈宇丹，姐妹俩决定像小时候那样，一起手拉手在海边走一走，吹一吹海风。

回到部队，陈宇丹开始准备复习备考在职研究生。这一次，她成为连队唯一一名在职研究生士兵。陈文婷得知消息，比自己成功还高兴。

那天，陈文婷给陈宇丹留言：“我们一起保持热爱，走进下一个春天。”姐妹俩都觉得，她们奋斗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收到‘冰墩墩’，记得给我发个照片。”陈文婷留言道。

手机那头，陈宇丹收到信息特别开心。依然是一个“憨笑”的表情，只是她内心明白，这笑容更加自信、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