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中部时间周六（5月3日）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年度股东大会上，94岁的沃伦·巴菲特宣布了重要消息。他提议格雷格·阿贝尔在年底正式接任公司首席执行官，并表示相信董事会会全票支持这一决定。巴菲特承诺不会出售任何一股伯克希尔股票，并认为在阿贝尔的领导下，公司的前景将更加光明。不过，他也保留了一丝回响，表示如果出现大量投资机会，他仍可能提出建议。

同一天，伯克希尔公布了2025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运营利润同比大幅下滑14%，保险承保业务利润近乎腰斩。财报还指出美元贬值和美国现行关税政策及地缘政治风险带来的不确定性。公司账上的现金及短期国债储备飙升至3477亿美元，占总资产比例高达27%。这反映出对当前投资环境的高度谨慎。

在这样的背景下，巴菲特对具体政策的评论尤为引人注目。他批评美国不应将贸易当作武器，这与他通常对政治纷争保持距离的态度有所不同。他的卸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迫使人们重新审视这位几乎从未犯错的投资家及其所代表的一切。

巴菲特的职业生涯覆盖了战后美国大部分商业史，他从大萧条阴影下出生，痴迷数字与概率，师从本杰明·格雷厄姆，最终收购濒临破产的伯克希尔·哈撒韦作为自己帝国的起点。他数十年如一日住在老房子里，开着普通车，早餐可能是麦当劳，这些细节勾勒出一个朴素的形象。

他的成功在于识别那些拥有强大竞争优势、管理层值得信赖且价格合理的“好生意”。他坚持“少即是多”，用极低的换手率和极长的持股期对抗贪婪与恐惧。他的年度股东大会在他老搭档查理·芒格离世后，更像是信徒们缅怀与聆听的最后阵地。

然而，巴菲特的智慧主要倾注在资本配置与增值上，他在推动社会变革、解决气候变化、贫富差距等全球性问题方面的直接影响力似乎与其财富规模不匹配。他是一个极其成功的“系统内优化者”，而非“系统变革的推动者”。

更深层次的审视触及巴菲特成功模式的本质。他的财富主要通过精准识别和投资于他人建立的企业价值，而非亲自建设。这种成功路径天然带有一种“旁观者”和“裁判者”的意味。他的成功让“投资”这件事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光环和智力上的优越感。而那高达3477亿美元的现金储备，仿佛是他对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最直白的注脚。

世界在很大程度上确实按照巴菲特所理解的方式运行：周期波动，人性不变，优质资产最终胜出。他教导我们在周期中保全自身、获取利益，这是宝贵的生存智慧。但在今天这个连伯克希尔自身利润都显著下滑、贸易壁垒高筑、地缘政治阴云密布的时代，我们或许更需要那些敢于“改变世界”的弄潮儿，那些愿意承担巨大风险去解决根本性问题的“建设者”。

巴菲特无疑是二十世纪后半叶至今最杰出的资本配置者，一个将理性与耐心发挥到极致的典范。但在一个迫切呼唤变革的时刻，一个只专注于在现有框架内做到极致完美的偶像，其“好”，或许真的“不够”。他的告别在热烈掌声中到来，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财富传奇，也留下了一个关于智慧、财富与时代责任的问号。(责任编辑：张蕾 TT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