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雪城大学麦克斯维尔公民与公共事务学院历史学教授奥萨马·哈利勒在他今年4月出版的《敌人的世界:从肯尼迪到拜登的美国国内外战争》一书中,详细介绍了美国是如何陷入无休止的国内外战争的。《环球时报》记者日前对话哈利勒,了解为何战争根植于美国的基因。
奥萨马·哈利勒
环球时报:您的书《敌人的世界:从肯尼迪到拜登的美国国内外战争》讲述了被权力和影响力衰退所困扰的美国如何发动国内外战争的故事。您分析称,美国的军事化政策及其失败“只会加剧人们对软弱的恐惧”。您可否展开讲讲这一观点?
哈利勒:
人们过分强调军事力量以及军事力量可以实现的目标。因为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所以人们相信它可以实现外交无法实现的成就,或者它可以强行推动外交解决方案,但这实际上指的是强迫投降。因此,当军队没有实现美国制定的许多政治目标时,例如军队没能将民主带到伊拉克以及更广泛的中东,或者军队没能在反恐战争中取得“压倒性胜利”,这些都进一步强化了人们关于美国软弱、无法获胜、无法再对世界上其他地区发号施令的想法。
但这没有让美国停下来汲取教训,反而导致了美国更加猛烈的回击。比如,在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后,一些评论员认为:“这就像9·11事件一样,我们必须对此作出和当年一样的回应。”他们没有说:“让我们冷静下来,不要再像9·11事件之后那样回应。让我们了解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要重复过去的错误。”
我们也在美国日益军事化的治安领域看到相似的逻辑。如今美国社会存在很多弊病,而越来越多的人依赖警察来解决这些问题,无论是犯罪、毒品还是心理健康,尽管警察并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过去30年里,美国警察获得了大量军事装备。过度依赖军事力量的逻辑在国内外都带来了后果。
环球时报:有观点认为,战争植根于美国的基因中。您认为原因在于什么?
哈利勒:
一种思考方式是,美国并没有真正在重大冲突中遭受过损失。它受到两个大洋的保护,它没有在一战或二战中像其他国家那样遭受重大破坏。甚至在越南战争中也是如此,尽管超过5万名美国人在越南战争中丧生,这对美国来说是一场非常痛苦的战争,但仍然无法与在越南、老挝和柬埔寨丧生的人数相比。
如果你问今天的美国人:“美国现在身处战争之中吗?”他们中大部分人会给出否定的答案,尽管美军非常积极地参与了包括在伊拉克、叙利亚、巴勒斯坦加沙地带、也门在内的许多冲突,更不用说乌克兰、索马里,以及仍驻扎在韩国的美军和活跃在世界各地的美国特种部队了。美国人正在参与他们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的战争,美国几乎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二三十年了。
与此同时,美国战争深深植根于美国文化之中。从社会文化角度来看,没有任何一款美国电子游戏是与军事冲突完全无关的,军事冲突和反恐战争元素充斥着美国电视节目,从超级英雄电影到间谍节目。
战争对经济的影响也深深植根于美国的体制之中。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后,一名记者问美国财政部长耶伦:“美国能负担得起乌克兰和以色列这两场战争吗?”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绝对能。”但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他们从历届政府那里最常听到的是“我们无力应对气候变化”“无力应对全民医疗”“无力应对退休、日托和高等教育”,给这些事务的钱没有,但给战争的钱总是有的。
环球时报: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美国的战争总是以“文明和民主”的名义进行的。您如何看待这种理由?
哈利勒:
这不是这些冲突的真正理由。“文明战争”实际上是另一种宣传形式。美国所做的是将其敌人妖魔化。“我们是文明的,他们是不文明的”,这种说法是为这些无休止的战争辩护的一种方式。这一方面是为了向美国公众推销这种想法,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为许多冲突的发生提供正当性。
环球时报:您认为您的书会为沉迷于战争的美国政客和精英带去启发吗?
哈利勒:
我很想说会的,但事实上,我们看到了相反的情况。在这本书刚写完的时候,我们就听到共和党在谈论将反恐战争模式应用于禁毒。我们也可以看看美国政府对中国以及在中国台湾问题上的强硬言辞,这告诉我们,美国并没有重新思考自身这种所谓“为文明而战”的方式。
所以我认为,华盛顿还没准备好接受教训。我希望我的书能带来变化,但不幸的是,这种期望可能太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