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联邦总统办公室8日发布公告称，法国总统马克龙将于7月初访问柏林。这是法国元首23年来首次对德国进行国事访问。长久以来，法德两国之间的联系非常密切，不仅有定期的政府磋商机制，领导人经常沟通，马克龙也不是第一次到访德国。但法德双方当下如此高调地宣布这次访问，其中释放出的团结合作、独立自主的信号，对世界而言无疑是积极的。

法国总统马克龙（右）和德国总理朔尔茨  新华社发（朱利安·马蒂亚 摄）

法德关系一直是战后欧洲一体化的主线，但一段时间以来，二者关系不睦却是有目共睹。在能源、国防等诸多领域，这种分歧日趋明显，以至于去年10月两国还一度推迟了原定的部长级磋商，这不禁让外界开始担忧法德关系可能走向破裂。随着复杂形势下内外挑战的加剧，双方选择此时“强化友谊”，也恰恰说明，彼此已深刻意识到团结与合作的迫切性和必要性。

首先，是国内政治层面的挑战。当前欧洲普遍呈现政治大众化、碎片化的趋势，导致多国政治光谱越发多元，政府内外政策的稳定性、合理性都受到极大影响。德国的大联合政府不乏各自为政的情况，被质疑难以形成合力。在法国，马克龙虽然赢得了竞选连任，但没能在国民议会掌控绝对多数，极左和极右力量声势浩大。

俗话说，外交是内政的延续，但外交同时也是某种程度的内政。无论对马克龙还是朔尔茨，良好的法德关系不仅在外交上得分，也有利于稳定各自在国内的政治地位。换言之，如果双方能够跳出利己主义的逻辑，调整心态去更好合作，是有机会实现共赢的，也是国际社会希望看到的。

其次，是欧洲层面的挑战。欧盟内部东西之间的分歧本就一直存在，且有不断扩大的趋势，乌克兰危机的爆发则令这一矛盾急剧尖锐起来。在欧盟27个成员国中，法德意三国占到了GDP总量一半以上，而中东欧11国加起来才占10%多一点。面临乌克兰危机的挑战，中东欧大多更倾向于选择依靠美国领导的北约，而非建设自身防务能力，其中也掺杂着借势平衡法德权力的意图。如果任由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欧洲的分裂甚至会让数十年一体化的成果不复存在。欧洲自英国“脱欧”后再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是分是合，历史的重担也再一次落在了法德肩上。

再次，是全球层面的挑战。乌克兰危机深刻改变了整个欧洲，其中受打击最大的是欧洲的战略自主努力。面临日益激烈的大国竞争，欧洲一直不希望“选边站”，而更愿意根据自己的利益发展与其他国家的关系。马克龙是欧洲战略自主的积极倡导者和推动者，当然也得到了朔尔茨的支持，尽管二人对此有一些不同理解，但大体目标是一致的。乌克兰危机迫使欧洲加强了与美国的捆绑，这意味着它不仅必须承担这场危机的成本，还要在更多问题上对美妥协。马克龙就曾对美大声喊话，“看在友谊的份上，不能再这样了”。

然而，无论是马克龙与拜登的会面，还是法德部长联袂访美，都没能改变《削减通胀法》挖欧洲墙脚的结果。这种矮人一头的不自主当然有悖法德搞一体化的初衷，也让这两个欧盟“领头羊”深感切肤之痛。于是，朔尔茨在去年末率先访华，力图延续中德务实合作；马克龙则偕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访华，目的不仅是为和平解决乌克兰危机，更希望为中欧关系定下新调，这些都显示出法德力图重启战略自主的努力。

现在，法德意识到唯有弥合分歧、重启合作，才能找到破解困局的可能。历史证明，欧洲一体化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高歌猛进，起伏波折乃是常态，越是危机越可能推动一体化向前迈进。德方对此发表声明称：“马克龙此次访问正值《爱丽舍条约》签署60周年之际，是我们对两国之间深厚友谊的重视。”这说明法德关系的重启被寄予厚望，同时其中也有着对欧洲浴火重生的期待。我们乐见法德重启“深厚友谊”，也希望欧洲在战略自主的道路上能走稳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