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特约记者王逸】据英国天空电视台23日报道，法国全国性大罢工当天上演——反对法国政府强行通过的退休改革法案。这场大罢工预计将造成全国大范围的混乱以及进出法国的交通中断。此前一天，法国内政部长达尔马宁宣布，为防止23日的罢工出乱子，全国将动员1.2万名警察和宪兵增强执法力量，其中5000人部署在巴黎。

法国商业调频电视台23日称，在西南部图卢兹附近的一条高速公路上，燃烧的杂物堆升起滚滚浓烟，阻塞了当地交通。工会活动人士还封锁了巴黎里昂车站的铁路。在戴高乐机场，一小群抗议者封锁了通道。在全国各地，抗议者堵塞了通往学校的道路，他们举着写有“反对养老金改革”的横幅聚集在一起。27岁的法航工作人员露西尔·比代特在集会上说:“我罢工是为了抗议养老金改革，但也反对政府的做事方式。他们不再听取人民的意见了。”法国总工会的领导人席琳告诉法国国际广播电台，“马克龙是那个让国家陷入困境的人”。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3日报道，法国政府今年1月公布退休制度改革法案，将法定退休年龄从目前的62岁延迟至64岁。法国政府上周决定援引宪法——不经国民议会表决，强行通过了退休制度改革法案。自该法案1月公布以来，反对该法案的罢工已经进行9次，100多万人走上街头，但法国政府并未因此退缩。

当地时间22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发表全国讲话，确认退休制度改革须于今年年底前实施。但同时，他也表示将寻求与工会“重启对话”。马克龙此番表态一出，法国工会和议会主要反对派领导人纷纷进行回应——他们的立场没有变化，依然反对退休制度改革。法国工会领导人菲利普·马丁内斯23日对法国LCI电视台说，“我们能给共和国的最好回应就是让数百万人罢工和上街。”

法新社报道，2月8日一早众多农民开车拖拉机到巴黎示威，抗议政府限制使用杀虫剂的规定，这是3年来法国农民第一次举行大规模抗议示威。示威组织者称，现在农民面临各种卫生限制和其他规定的限制，阻碍了灌溉设施、养殖场建筑等农业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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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8日，法国农民团体开拖拉机进巴黎，抗议处境难。受访者向欧时记者表示，“我3点起床，4点15分出发”。（来源：欧时大参视频号）

01三年来农民首次大规模行动

早上9点，浩浩荡荡的拖拉机车队接近巴黎凡尔赛门（Porte de Versailles），警方在那里部署人员维持秩序。拖拉机车队到达凡尔赛门后，继续朝着市中心的荣军院前进。道路交通信息网站Sytadin称，到9点半在大巴黎地区形成的堵车长龙达304公里，此前拥堵高峰时甚至达到425公里。巴黎警察局称，“从环城线到巴黎7区和15区，交通大面积受到影响”，随后将慢慢恢复正常。

▲2月8日，法国农民驾驶拖拉机占据巴黎市中心亚历山大三世桥、荣军院门前广场一带。当日，众多农民开着拖拉机到巴黎示威，抗议政府限制使用杀虫剂的规定。（图片来源：法新社）

最近几个月，法国农民只有些小的集会，抗议能源价格上升推升生产成本增加，或要求允许囤积灌溉水。上一次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要上溯到2019年11月27日，当时上千辆拖拉机在巴黎环城线上缓缓行进，实施“蜗牛行动”，抗议政府强化对撒播合成杀虫剂（pesticides de synthèse）的限制。

▲从早上6点开始，应全国农民工会联合会的号召，拖拉机一直在巴黎集结。（图片来源：推特账号@Camille_Ducrocq）

▲游行的拖拉机上挂着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头像，旁边写着：马克龙再爱我一次！（图片来源：推特账号@Camille_Ducrocq）

02欧盟2018年禁用新烟碱杀虫剂，法国朝令夕改

引发此次农民抗议的原因是，在欧盟法院宣判后，法国政府1月23日宣布甜菜种植中不再允许使用新烟碱杀虫剂（néonicotinoïde）。一些农民担心今年不能保证产量，无法履行与制糖商的供应合同。

▲巴黎街头参加示威游行的拖拉机。（图片来源：法新社）

法国是欧洲最大的产糖国，糖产业为法国提供了4.6万个工作岗位，包括2.5万个糖农和21家制糖厂。

新烟碱杀虫剂对蜜蜂有害，2018年起开始禁用，2020年，因为蚜虫传播的一种萎黄病，导致法国甜菜种植者损失了2.8亿欧元，而目前只有新烟碱能有效防虫。在农民的强烈抗议下，法国政府于2020年底“特许”恢复新烟碱杀虫剂包衣种子，有效期至2023年7月。

▲只有新烟碱能有效防止蚜虫传播的一种萎黄病。（图片来源：法新社）

最大的农会法国农业经营者工会联合会（FNSEA）巴黎盆地分支负责人葛雷凡（Damien Greffin）说，“我自己就使用新烟碱杀虫剂，没有发现对环境有害”。

去年12月底，法国农业部长菲斯诺（Marc Fesneau）还表示，法国打算再延长一年“特许”。但一个月后，1月19日，欧盟法院裁定，成员国无权“特许”此类包衣种子，甜菜种植也不能成为例外。法国政府随即改口称尊重欧盟法院判决。而在农民眼里，法国政府态度180度大转变，在没有找到有效替代品之前就禁止新烟碱杀虫剂，简单地把问题抛给农民，这是不可接受的。

03成本暴涨甜菜农难上加难

37岁的农民Thibaut Carpentier没有参加巴黎的示威，他说他“本来可以去游行的”，不过，他作出了另一个决定：今年开始停止种植制糖用甜菜。因为，“成本已经疯涨了，禁止农药只会让种植难上加难”。

Thibaut的农场也为雀巢集团供应婴儿食品用的洋葱。他表示理解新烟碱被禁，“如果这东西是有害的，禁掉也没问题”，但问题在于，“（政府）没有给我们提供另一个解决方案啊！”Thibaut指出，不光制糖业，畜牧业也会因此受影响，因为提糖后的甜菜渣是牲口的主要饲料之一。

▲法国农民在田地上喷洒新烟碱杀虫剂。（图片来源：法新社）

现在Thibaut只继续种植少量蔬菜用的红甜菜，虽然一样不能再用新烟碱杀虫剂，但红甜菜至少“回报高一点”：一吨红甜菜能卖120欧元，而同样的制糖用甜菜只值40欧元。不过，Thibaut说，红甜菜占整个甜菜种植业的份额“微不足道”，而且需要“更多的人工投入”。

04有机甜菜农：为环境选择另一种模式

Stéphane Delmotte也是甜菜农，但他与其他新烟碱禁令反对者持不同的意见，8日的拖拉机示威他也没有参加。在他看来，种植甜菜不是只有杀虫剂一条出路。

从2015年接手家族田地的Stéphane，也与法国糖业巨头特里奥斯（Tereos）集团签了供应合约。他坚持以“另一种模式”——有机（bio）种植，即使与依靠农药的“传统模式”相比，他需要花费更多人力、收成更少，但他认为，为了环境和食品安全，为了农业可持续性，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据Stéphane介绍，所谓“传统模式”，想要盈利，一公顷产得出90吨制糖用的甜菜，以最少的人工打理大面积的农场。而他的有机田地里，只有5公顷种制糖甜菜和5公顷做蔬菜的红甜菜，每公顷产量仅60吨左右。此外，用新烟碱农药处理过的种子形状大小都比较统一，而有机甜菜种子需要清洗，埋种时也相对麻烦些。

▲一部分甜菜农选择用有机方式种植。（图片来源：法新社）

但急诊医生出身的Stéphane坚持这个做法，特别是当他得知附近水源都发现了农药的痕迹。“这一片的水都被污染了，怀孕和哺乳妇女、婴儿都禁止饮用。”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一些昆虫和鸟类都消失了，“我（在这里）已经十几年没见过灰山鹑、云雀和野翁鸟了。”

反对禁令者认为，新烟碱只包裹种子，而甜菜是根，没有花，不影响蜜蜂。Stéphane反驳说，“这是不成立的，因为农药会渗透到土壤里，作用是持续的。假如之后这片地用来种玉米或油菜，开花引来蜜蜂，结果一样很严重”。

05各种规定让农民处境困难

法国农业经营者工会联合会（FNSEA）巴黎盆地分支是法国北方12个省粮食种植农组织，它和甜菜种植者联合会CGB一起发起了此次大规模抗议活动。随后，法国农业经营者工会联合会总部也发出号召，“2月8日从巴黎开始动员，此后到2月20日在全国各地展开行动”。

▲2月8日，2000多拖拉机到巴黎示威，抗议政府限制使用杀虫剂的规定。（图片来源：法新社）

葛雷凡认为，“以目前这种速度禁止这禁止那，农业很快将消失”。他提到禁用亚胺硫磷（phosmet）影响樱桃种植、禁用一直除草剂将影响苦白菜种植。

法国农业经营者工会联合会从更广泛的层面指出，“现在农民面临各种卫生限制和其他规定的限制，这阻碍了农业改造（包括灌溉设施、养殖场建筑的建筑等）”。

第二大农会“乡村协调”（Coordination rurale）原本希望参加此次抗议活动，但遭法国农业经营者工会联合会拒绝。

第三大农会农民联合会（Confédération paysanne）在前一天组织了反退休改革抗议活动，批评其他农会争取继续使用新烟碱杀虫剂是拒绝在环保方面作出努力。

非政府环保组织“未来世代”（Générations Futures）指出，新烟碱杀虫剂比著名的滴滴涕（DDT）还毒，后者在上个世纪70年代就禁用了，使用新烟碱杀虫剂“是上个世纪60年代农业的做法，不符合本世纪20年代农业的要求”。

06奶农示威：“可持续”的只有超市生意

法新社报道，在农民驾拖拉机进巴黎抗议的前一天，周二7日，位于埃松省Massy的家乐福集团的总部前，聚集了上百名示威的奶农，要求集团提高旗下超市收购牛奶的价格，把利润分给奶农。

农民们把拖拉机停在家乐福总部门前，挥舞着“老板应该是农民”的标语牌抗议。

奶农Francis Closquinet要求，牛奶的收购价“从运出农场时”就上涨。令他尤其感到不公的是，“他们跟我们讲‘可持续’农业，到头来只有超市的生意‘可持续’。”

独立奶农协会（Apli）主席Adrien Lefèvre指出，每产出一升牛奶，农民至少需要获得0.55欧元报酬才能归本。“但是家乐福一边拒绝给奶农更好的价钱，另一边毫不犹豫地对消费者涨价，超市里牛奶卖到1.15欧元/升”。

▲每产出一升牛奶，农民至少需要获得0.55欧元报酬才能归本。（图片来源：法新社）

“是谁，趁着法国人捱贵价食品之时受惠了？反正不是农民！”法国第二大农业工会农村协调会（Coordination Rurale）负责人Sophie Lenaerts在公告中表达了其愤怒。

独立奶农协会直接点名家乐福集团，指后者利用通胀大环境，趁机“抢占市场份额，牺牲农民及消费者的利益”。

每一年，超市业都要与农民重新议定农产品收购价，这也是农民最期待的时刻之一；但每一次谈判基本上都弥漫着火药味。

本年度协商还有几周时间就结束。对于谈判的期待，协会主席Adrien Lefèvre总结说，“其实，只需问一个简单的问题：2024年的时候，大家还想看到有几个人愿意当农民？”“答案跟问题一样简单：这取决于届时摊在谈判桌上的价钱。”

目前，家乐福集团方面表示正与部分农民代表开会研究，在未有结果之前不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