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灰色的藏野驴群缓缓隐入山中时,烈火似的晚霞开始了卸妆,西边群山的轮廓渐渐暗淡,营地里亮起几缕灯火,黑夜不可抑止地到来了。风劲了起来,虽然迷彩服内套了层秋衣,仍明显感觉到气温在急降,遂返身向营地走去。步速慢而稳重,毕竟是在海拔4500米的高原。
晚饭后,我和同伴走出营地,去追赶西斜的阳光。这是七月的高原,阳光早已不像当午那样刺得脸生疼,显得温暖而柔和。温柔阳光下的高原景致,随手一拍都是无需修饰的风光大片:东边的群山被抹上了金色的晖光,南边的雪峰凝重而冷峻,微风吹拂着整个山谷,单薄的草色远观若有,近看却无。
在云和阳光的共同作用下,天空、山峦和谷地呈现出层次分明的色彩,令人目不暇接,满是惊喜不厌的神色。因此,当看到几头藏野驴在悠闲地低头啃草时,那俊逸的神态立即让我们惊喜地叫出声来。我们试图慢慢靠近时,野驴停止了咀嚼,警惕地张望,然后转头朝山中走去。我们的视线一直牵着野驴群的背影,夜幕就是这时悄然降临的。
记忆中,这看似美好的高原,总是以殷红的鼻血和突增的血压迎接我——平时身体指标正常,只要到3000米以上海拔,血压值就会偏高,头几天总要流鼻血——这次症状照旧。来到这个遥远的驻训地,在头痛的煎熬中,我像摄入氧气一样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故事,故事里尽是“坚守”“奉献”“拼搏”“挑战”之类的关键词,故事的主角们略显沧桑,人人都有黝黑红亮的肤色,人人都有一串傲人的履历。我感动战士们谈起那些痛苦经历时的坦然,敬佩他们一次次在高原超越着自然的极限,更惊诧同样的肉体凡胎何以在高寒缺氧之地龙腾虎跃,让我这个所有行动都是“慢动作”的远来者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