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12天,叙利亚政局发生剧变。作为阿萨德政权的关键支持者和中东地区博弈中的重要力量,俄罗斯的角色引发广泛关注。据报道,俄外交部副部长博格丹诺夫表示,俄已与叙利亚武装组织“解放叙利亚”联盟建立了直接接触。此外,有消息称俄接近与叙新领导层达成协议,以保留其在赫迈米姆空军基地及塔尔图斯海军基地的军事存在。
美国大西洋理事会非常任高级研究员马克·卡茨认为,阿萨德倒台影响了俄罗斯在中东及非洲的战略布局,但俄不会离开中东博弈。如今,保持与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等国的良好关系对俄的价值可能远大于阿萨德政权。自2015年介入叙利亚内战以来,俄罗斯对阿萨德政权进行了近10年的投入和支持,但随着局势变化,俄的战略判断也在转变。阿拉伯学术与政策研究中心政治学研究中心主任马尔万·卡巴兰指出,俄得出的结论是,阿萨德的军队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
据新华社报道,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表示,俄方真诚希望叙利亚人民能够战胜新挑战、克服困难。俄方支持维护叙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支持叙利亚尽快推进包容性政治进程,并支持叙人民根据联合国安理会第2254号决议进行广泛的民族对话。
时移世易,俄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叙局势稳定后,由阿萨德政府负责该国发展,但现在有必要从当地现实出发。俄将继续与中东所有国家保持对话。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后,俄并未立即出兵。同年利比亚战争爆发、卡扎菲政权倒台,加之西方不断向叙反对派提供援助,令俄愈发担忧西方将在叙复制“利比亚模式”。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崛起也增加了俄对安全局势的担忧。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面对外交困局与经济衰退的俄还需要开辟新的角力场,获得与西方博弈的新筹码。
2015年9月,俄应巴沙尔·阿萨德要求军事介入叙利亚,半年后宣布基本实现目标,此后仍在叙保留一定军事存在。这场冷战后俄在苏联加盟共和国领土外发起的首次重大军事行动表明俄仍有能力影响世界主要进程。《莫斯科时报》称,在叙内战最激烈的2015-2016年,俄在叙军事成本约为每年15-30亿美元。至于对阿萨德政府的经济支持,俄未公布相关数据。但据世界银行估计,截至2022年,叙政府欠俄约5.25亿美元。
如今,中东不再是俄首要关切。有评估认为,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在叙驻军人数已自叙内战高峰期的数万名降至约7500人。中东对俄来说依然重要,但乌克兰战争的需求削弱了俄在中东使用武力的能力。今年12月7日,俄空军还曾对叙反政府武装的阵地进行空袭。仅仅一天后,叙反对派便宣布推翻阿萨德政权,并同意保证俄在叙军事基地及外交使团安全。
俄外交部发表声明称,经与叙利亚境内武装冲突各方谈判并指示和平移交权力后,阿萨德决定辞去总统职务并离开叙利亚。克宫随后证实普京亲自做出为阿萨德提供政治庇护的决定。叙反对派希望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所有方面建立正常关系。叙利亚驻俄使馆已在馆内升起代表叙利亚反对派的旗帜,即绿、白、黑三色三星旗帜。
“叙利亚沙姆解放武装”宣布解除首都大马士革宵禁,同时呼吁叙利亚人民重返工作岗位。以穆罕默德·巴希尔为看守总理的叙利亚过渡政府正式接管权力。俄关注重点已转向在叙军事基地的命运。失去塔尔图斯海军基地和赫迈米姆空军基地将对俄在地中海和非洲的存在产生负面影响,但阿萨德倒台对俄全球战略的影响不应被过分夸大,也不会对俄乌冲突产生真正的影响。
目前,外界对于叙利亚政局突变后俄军事政治领域受到多大冲击仍有争论,但各方普遍认为,俄声誉及海外军事运营能力将受负面影响。分析人士认为,俄未来可能会转向利比亚或加强苏丹港在其物流网和战略力量投射中的作用,但均面临政治不确定性。无论如何,中东力量对比已然开始变化。土耳其短期内似乎已成为最大赢家。以色列试图利用叙利亚当前乱局对其“去军事化”。美国对叙局势保持相对低调,即将正式就职的当选总统特朗普将如何应对乱局仍是未知。
卡巴兰认为,叙新政府与俄就其军事存在达成共识的可能性始终存在,但俄在叙及中东地区影响力已受影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研究所副所长秦天表示,美国、以色列以及土耳其等方是从阿萨德政权的倒台中获利的一方,这整体上反映出了美西方与俄伊之间力量对比的重大变化。俄土关系同样十分微妙,阿萨德倒台后,土或赢得更多筹码以平衡与俄关系。在卡茨看来,俄罗斯永远不会退出中东的游戏,俄与美国的几个传统盟友,尤其是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的关系仍然很好,与之保持良好关系对俄价值可能远大于阿萨德政权。
叙利亚政局突变,在俄战略界引发诸多思考。俄战略和技术分析中心主任普霍夫撰文称,干预叙利亚的教训表明俄“大国”战略和海外干涉政策的巨大局限性。另一战略教训在于,在当今世界,胜利只可能发生在速战速决的战争中。如果不能在几天或几周内取得胜利并在军事和政治方面迅速将成果固定下来,那么无论做什么,最终都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