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诚实地说，在中美关系中，信任确实处于历史最低水平。”美国乔治城大学美中全球议题对话项目高级研究员、前国家安全委员会中国事务主任韦德宁（DennisWilder），近期在与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王文的一次对话中提醒说，中美以前也经历过艰难时期，而现在两国需要进行战略性讨论，寻求允许各方和平相处的方式。

中国国旗与美国国旗资料图图源：视觉中国

主持人：您认为中美关系紧张的原因是什么？应如何稳定中美关系？双方怎样才能再次找到共同点？

韦德宁：美国商务部长访华后，我确实很担心美中关系的“新地板”到底是用硬木做的，还是用容易开裂的胶合板做的。值得注意的是，自气球事件发生以来的7个月，很少有中国高级官员访问华盛顿，两军关系完全冻结，（美国）对中国国防部长的制裁僵局看不到尽头。

我们必须诚实地说，在美中关系中，信任确实处于历史最低水平。中国公开表示以华盛顿为首的西方国家致力于全面遏制和压制中国。与此同时，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则声称中国计划取代美国成为世界头号大国，中国是唯一一个既有意图又有手段重塑国际秩序的竞争对手。

尽管目前的（美中关系）僵局看起来让人觉得没有希望，但我想提醒大家，我们以前也经历过艰难时期。美中以前能够找到弥合分歧的外交途径，而我们今天需要的是在两国对话者之间进行类似的、安静的、战略性的讨论，以寻求一种新的运作方式，形成一种允许冲突各方和平共处的安排或协议，该安排或协议要么无限期地试行，要么一直实施，直到（双方）达成最终解决方案。

总之，我想说的是，美中之间的竞争不会消失。我们是世界上的主要大国，这将是国际秩序的永久组成部分。战略竞争实际上可以是健康的，使双方都更加强大，但是它也可能变成一场零和游戏，引发一场带来灾难性后果的新冷战。

主持人：中美可以做些什么来防止“灰犀牛”事件的发生，重建两国关系？

王文：目前特别是今年，中国和美国都有一个非常流行、非常相似的观点，那就是对方会输。目前，这两类相似的观点都深受国际关系现实主义理论的影响。这两种观点都认为，大国之间的所谓战略竞争只能是零和博弈。不过，事实上在过去几年里，欧洲和美国有一群制度自由主义者正在研究未来永久和平的可能性。

（对于中美关系）我认为首先两国必须突破现实主义理论的圈子；其次，在后疫情时代，两国舆论精英必须真正相互理解，保持相互沟通。

韦德宁：200多年前，当我们建立美国的民主制度、（行政）体系时，坦率地说，美国人因为这个制度表现得很傲慢。我们相信这是我们尝试过的最好制度。与此同时，中国有5000年的文化以及一个基于儒家思想的体系。这与美国的价值体系大不相同。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让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治理模式和社会模式共存，我们目前正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

无论2026年（美国建国250周年）时的美国总统是谁，他（她）都必须更好地了解中国，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优势。

我认为，如果一位新（美国）总统能够更好地理解这些文化差异并明白如何弥合这些差异，我们就能找到一种相处的方式。

主持人：考虑到2024年的美国大选，您认为两国关系解冻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文：我认为中美两国对彼此存在很大的误解，至少有4件紧迫的事情可以在双边层面上做：第一，双方应取消对对方部分人员的制裁，加强学术层面的文化交流；第二，作为对贸易战的回应，我认为双方应该取消一些加征的关税；第三，取消对高新技术投资的限制，使双方投资者都能够分享技术进步的红利；第四，对于台湾问题，要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总之，在可预见的未来，中美关系不可能变得非常好，但我们还是可以在许多实际问题上做得更多。

韦德宁：我认为，在美中关系中加强双方对话非常重要，我们必须面对将要到来的困难。美国的选举周期是残酷的。这将是共和党与民主党之间的一场激烈战斗，（两党）对中国的言辞将非常严厉。（在选举周期中），你会发现民主党以及共和党都会把中国当作替罪羊，以转移美国民众对本国真正问题的注意力。我担心两国关系在这次选举周期会发生什么。我认为这将取决于两国的专业人士、外交官和学者们能否在一个可能会很艰难的时期，保持双方关系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