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有沙林毒剂的M55型火箭弹。图片来源美国陆军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张昊天

在美国肯塔基州东部的丘陵地带，有一处代号“蓝草”的军械仓库。7月初，这座设施见证了历史：随着工人们将美国化学武器储备中的最后一批弹药移入该仓库、并于此销毁，美国终于“卡线”销毁了其化武库存，全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控制机制迎来了里程碑时刻。

据美国“任务与目标”网站报道，现代意义上的化学武器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首次登场，在过去一个多世纪中导致超过10万人丧生。《日内瓦公约》早已禁止使用化学武器，但一些国家在冷战期间仍然保有成千上万吨的库存，对平民和环境构成潜在威胁。1997年《禁止化学武器公约》生效，国际社会就彻底销毁化学武器达成共识，并规定2023年9月30日为最后期限。在该公约的193个缔约主体中，美国是最后一个履行完毕相关义务的。

英国《卫报》报道称，过去30年间，有超过3万吨化学武器储存在美国各地。科罗拉多州南部的“普韦布洛”仓库，是美国陆军化学武器的主要储藏地之一。从上世纪50年代以来，近80万枚含有糜烂性毒剂芥子气的炮弹，被封存在一排排戒备森严的混凝土掩体内。据美国军方介绍，销毁程序于2016年在“普韦布洛”仓库启动，到今年6月下旬，最后一批约2600吨芥子气终于完成了“无害化”处理。

美国《军事时报》曾刊文介绍化学武器的销毁流程。以芥子气为例，工人们使用重型机械将弹药放置到传送带上，将它们运到一个安全的房间中；在那里，遥控机器人会承担一切“肮脏而危险”的工作：拆掉炮弹的引信和起爆装置，然后用沸水中和芥子气，再与碱性溶液混合；副产品在充满微生物的水箱中进一步分解；炮弹的外壳单独消毒后，作为废金属回收。少部分已出现泄露的弹药会被送到另一个密闭舱室，在600摄氏度的高温下彻底熔毁。

负责军备控制的美国助理防长金斯顿·赖夫说，美国销毁最后一件化学武器“结束了军事史上的重要一章，也是我们期待终结的一章。”美国《纽约时报》称，根据公约，美国军方本应于2007年就销毁全部化学武器。这个期限后来被推迟了5年，但美军还是无法达标。美国国防部表示，销毁化学武器的总成本高达420亿美元，是初始预算的2400倍。

工人检查装有剧毒化学物质的炮弹。图片来源美国陆军

无论如何，随着最后一批化学武器灰飞烟灭，科罗拉多州和肯塔基州的官员总算可以吐露一直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担忧。

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普韦布洛当地行政长官尼克·格拉迪萨说，“化学武器仅仅是放在那里……不构成威胁”，“但你总是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20世纪80年代，“蓝草”仓库周围的社区联合起来，反对美国陆军焚烧数百吨化学武器的计划，引发了持续数十年的争论。作为社区代表，当地人克雷格·威廉姆斯强调，居民们担心燃烧致命化学物质可能造成环境污染。他指出，在一些地处偏远的储存设施，如太平洋上的约翰斯顿环礁和犹他州沙漠中部的仓库，军方可以通过简单粗暴的焚烧方式处理数十年前制造的毒剂，但肯塔基州人烟稠密，当地的处理工厂毗邻里士满市，离该州第二大城市列克星敦也只有几十公里。

“一所有着600多名学生的中学，距计划中的处理厂烟囱才一英里远。”威廉姆斯说。

经过居民、政府和军方的长期谈判，肯塔基州的化学武器处理设施终于在2015年完工。2019年，销毁工作终于启动。该设施使用化学中和而非焚烧方式处理致命物质，安全性相对较高。

国际军控机构相关人士表示，美国在截止日期前的最后一刻“过关”，是全球朝全面禁止生化武器这一目标迈出的重要一步。今后，《禁止化学武器公约》可以为更广泛的军控机制提供模板。

“这表明国际社会确实可以禁绝一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国际军控联盟副主席保罗·沃克告诉美联社，“如果人们真心想这样做，只需要政治意愿和良好的核查制度就能达到目标。”

尽管如此，人们依然担心，一些国家、组织甚至个人仍秘密持有未申报的化学武器。正如禁止化学武器组织总干事费尔南多·阿里亚斯在声明中所言，各国销毁所有已申报的化学武器是个里程碑，但“防止这类武器重新出现”仍将是今后一段时期的优先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