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会谈，中国和法国于4月7日发表了中法联合声明。声明主要涉及贸易、俄乌冲突、粮食危机、气候变化等方面。但最重要的一句话可能是“共同推动世界安全与稳定”一节中，中法“寻求在多极世界里强化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国际体系”。

资料图：2023年4月6日，北京，天安门广场悬挂中国和法国两国国旗，欢迎法国总统马克龙对我国进行国事访问。

多边主义是中国声明中常出现的世界观和表述。现在，法国签署了一份文件，与中国一道提出多极世界，试图替代美国所追求的单极世界。中国、俄罗斯和金砖国家、上合组织等国际组织的其他成员呼吁在多极世界中平衡美国霸权是一回事，而美国重要的北约盟友发出此类呼吁则是另一回事。

这一可能影响深远的声明显示出法国和美国存在的根本性分歧。美国寻求维持一个以美国为首的单极世界，用1992年美国《国防规划指南》中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未来潜在的全球竞争者”，而欧洲充当从属的伙伴。中法联合声明表明，法国试图摆脱这一安排。

长期以来，中国和俄罗斯主张建立一个所有国家无论大小都有平等发言权的多极化世界。中国将欧洲视作“多极化世界的独立一极”，中国作出这样的表态并不奇怪。而马克龙宣示同样的世界观，则是另一回事。在离开北京的飞机上接受采访时，马克龙说，欧洲必须实现“战略自主”，成为“第三超级大国”。他主张欧洲不是美国领导的单极世界的小伙伴，欧洲“可以成为第三极”。

资料图：2023年4月7日，广州，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中山大学发表演讲。

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表示，相当多的欧洲国家领导人真的在像马克龙那样思考。米歇尔还说，欧盟对与美国的联盟关系确实存在着“巨大的依恋”。“但是，如果因为我们与美国是盟友，就认为我们在所有问题上都应盲目、系统性地追随美国的立场，那就错了”。

马克龙不是与美国决裂，也没有与美国作对。他曾说，法国是“美国人的盟友”，但他也说，与美国并不总是“有相同的利益”。马克龙认为，“战略自主意味着我们与美国有相似的观点，但无论是在乌克兰问题上，还是在与中国的关系或制裁问题上，我们会有欧洲自己的战略。”撇开对同盟的肯定不谈，马克龙正在脱离美国的世界观和美国所领导的单极世界外交政策目标。

这种法国的甚至可能是欧洲的战略，最近在一些关键问题上与美国的战略缺乏共识。尽管美国向欧盟施压，要求其重新审视与中国的贸易政策，使之与美国的利益保持一致，但马克龙访华时有50多名法国企业高管陪同。

美国鼓动与中国经济“脱钩”，而马克龙反对说，“鉴于事关巨大的经济利益，任何脱钩对欧洲来说都不是好事”。与中国的联合声明中也谈到了“促进经济合作”。

德国总理朔尔茨不久前访问中国时也有许多企业高管陪同。朔尔茨表示，“即使形势发生了变化，中国仍然是德国和欧洲的重要商贸伙伴，我们不想与它脱钩”。

资料图：2022年11月4日，北京，德国总理朔尔茨访华。

不过，可能最直接关系到美国及其维持的单极世界利益和战略分歧的，是马克龙认为欧洲“决不能依赖美元的治外法权”。一些国家和地区已经表现出对摆脱美元的兴趣，甚至采取了行动。更多国家转向其他货币将削弱美国的影响力。这种愿望来自中国或俄罗斯并不令人惊讶，法国和欧洲也有这样的想法，就让人感到意外了。毕竟，这是对美国领导的单极世界的挑战。

中法联合声明中那个短句，可能是马克龙中国之行最重要的政策声明。它可能预示着全球走向多极世界的根本转变。（作者泰德·斯奈德，乔恒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