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智库特约研究员   满莉   常壮

 俄乌冲突以来，美国太空探索（SpaceX）公司已向乌克兰各地运送近5000台“星链”终端，提供战时网络服务。乌克兰数字化转型部长费多罗夫多次表示，“星链”恢复了乌克兰的通信并提高了紧急救援服务质量。美太空司令部司令詹姆斯·迪金森在美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听证会上称，“星链”已在乌克兰地区展示出强大的战时冗余通信能力。

 当前，以“星链”为代表的低轨巨型星座持续快速建设，商业通信、遥感等卫星大规模应用，世界变得越来越透明，由此也引发了军事、舆论和法律等现实问题。“星链”卫星终端火线驰援战场，商业实体大量介入军事冲突，未来战争该怎么打？新的战争迷雾如何破解？值得深度关注和深思。

“星链”知多少？

 2015年1月，SpaceX公司首席执行官马斯克提出“星链”计划，拟于2019年至2024年间发射12000颗卫星，广泛部署在340千米、550千米和1150千米近地轨道上。2020年，SpaceX又以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代表身份向国际电信联盟申请并获批部署30000颗低轨卫星。截止2022年3月19日，“星链”星座已发射2335颗，其中无星间链路卫星1780颗，配备星间光链路卫星555颗。“星链”卫星入网模式有2种：①直接入网，在卫星同一视场内，用户终端可通过临近的地面信关站完成互联网接入；②接力入网，依托星间链路进行远程中继，再经由远程地面站完成互联网接入。相比之下，第二种入网模式减少了对地面站的依赖，但对星间通信能力有更高要求。

图1-1 直接入网模式

图1-2接力接入模式

“星链”驰援乌克兰，效能几何？

 根据入网模式分析，乌方获取“星链”服务须同时具备用户终端、卫星过顶覆盖、地面站支持3个条件。从运抵乌克兰的“星链”终端外形判断，所用地面用户设备多为一代碟形终端。目前SpaceX公司已公布两代“星链”终端，其设计均主要针对民用用户，终端天线安装对稳定性的要求较高，难以适应高机动性的战场需求，如围绕指控、情侦等军事应用进行移植，短时间内难度较大。尽管美军自2019年起就“星链”使用与SpaceX公司开展多项合作，包括委托研制军用“星链”便携式终端、演示试验机载终端互联效果等，但尚无该类终端在乌克兰应用的证实消息。在服务可行性方面，结合过顶乌克兰上空的“星链”卫星密度进行反演分析，卫星信号具备区域覆盖条件；在地面站支持方面，乌克兰国内暂无“星链”地面站，波兰和罗马尼亚等部分周边国家可为过境卫星提供地面站支持，但由于具备星间链路的卫星较少，“星链”对乌全境连续覆盖能力将有限；在星载载荷方面，已公布信息多聚焦“星链”高速通信与定位服务，国内外对其军事应用潜力的分析大多为基于平台功能负载的技术性推测，缺乏实际应用场景与数据佐证。

透明世界与有限太空战：规则主导，还是攻击占优？

 商业遥感和通信卫星广泛应用催生透明世界，使得军事安全面临严重威胁，甚至面临战场全球实时直播的窘境。美国华盛顿邮报2021年6月30日报道曾称，利用商业卫星图片观测到中国在甘肃玉门附近数百平方英里的沙漠地区建造119个洲际导弹发射井，以此炒作中国核武库的“历史性转变”。随着西方太空军事化武器化思维加重，美国将太空作为第三次抵消战略的重点领域。2016年，美军提出“有限太空战”理论，主张实施防御与威慑并举的太空抵消战略，极力为太空行为设置规则阈值，同时着力提高太空体系应急作战与抗毁重构能力，研发短期可快速部署等改变博弈规则的太空新武器、新理论与新战法。以此为指导，美国将新现实主义战略思想与进攻性防御理念相融合，推动韧性太空架构建设，对美军太空军力建设运用产生深远影响。

 当前，美军融合推进马斯克“星链”计划、军方“黑杰克”项目和下一代国防太空架构等韧性混合太空体系，正是在此战略指导下意图利用巨型星座“数量多、成本低、研发快和作战隐蔽性好”等优势，打造军民深度共生新态，进一步混淆、模糊战争界限。这将显著改变太空易攻难守、攻强守弱的传统认识，颠覆太空攻防成本收益关系，也是美国近年来大力推动商业航天革命背后的战略逻辑，其中蕴含其重塑全球太空安全格局和交战规则的深谋远虑。

高度警惕美借“星链”等网红效应主导认知舆论走向

 俄乌冲突至今，俄罗斯、乌克兰及其背后的西方国家在认知域展开了激烈博弈。自要求美方直接军援被拒后，乌克兰高官频繁喊话“谷歌”“苹果”“油管”“脸书”等科技与新媒体巨头求援，借助其受众广、关注度高、流量大、传播快速等特点,抢占认知输出和媒体加工资源,引导控制媒体舆论走向、构建信息非对称优势，以期在孤立俄方鼓舞己方士气同时，持续对美盟和北约集团进行隐性借力和战略试探。“星链”驰援乌克兰、马斯克与罗戈津互怼、互联网巨头站队制裁等事件的发酵扩散，都在扩大美西方价值观的国际影响力和吸引力方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星链”一开始就与美军深度绑定，其潜在的军事象征意义亦不言而喻。

 从中不难看出，认知加工与舆论传播势能正在不断推动国际权力结构分散泛化，信媒巨头等新兴力量对传统政府权力的制约，必将迫使国家行为体让渡部分主权，霸权国家对战争等国际事务的操控能力也将受到反蚀和约束。为此，应高度重视数媒边界、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及其在国家安全中的作用和影响。针对当前网络空间与现实空间深度融合所带来的信息传播模式变化特点，引导利用新兴平台化媒体的泛在下沉与聚众效应，牵制分散西方传统媒体的范式垄断，科学建构“认知新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