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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溪2号”:俄美欧战略博弈的载体

    2021-09-28 15:16:09 来源:

    作者:金宁

    “北溪2号”:俄美欧战略博弈的载体

    9月10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有限公司宣布,“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正式完工,将于年底前运行。该项目原计划于2019年底完工,但由于美国的多番阻挠,管道建设进程波折不断,项目拖延至今年才得以完成。

    “北溪2号”管道长约1200公里,起于俄罗斯的乌斯季-卢加港,途径波罗的海,终于德国的格赖夫斯瓦尔德市。与原有“北溪1号”管道不同的是,“北溪2号”不经过波兰和乌克兰,既减少了过境费数额,又削弱了中东欧国家对俄罗斯天然气运输的干预权和把控权,降低了俄德能源安全风险。“北溪2号”已成为俄美欧战略博弈的载体,该项目的完工及后续进展体现了博弈各方的战略考量,将产生重要的地缘政治影响。

    历经波折终完工

    “北溪2号”于2015年开始动工,项目建设全程受到美国的强烈反对与百般阻挠。奥巴马执政时期,美国表示对该项目的极力反对。2019年底,当“北溪2号”仅剩余160公里的管道铺设工作时,特朗普政府突然对该项目实施制裁,通过立法、外交等手段威胁项目建设方,并制裁相关企业,导致项目被迫停工1年。拜登任总统后,延续对该项目的反对态度,表示该项目有损欧洲国家经济,并对项目建设方实施制裁。然而在几个月后,美国的态度出现了转变。今年5月,美国政府宣布豁免制裁该项目相关建设方,但不改变反对该项目的立场。7月21日,美德达成协议,发布《美德关于支持乌克兰、欧洲能源安全和气候目标的联合声明》,美国表示不再反对“北溪2号”项目的完工。在美国“放行”后,“北溪2号”最终完工。

    “北溪2号”:俄美欧战略博弈的载体

    值得注意的是,美德达成的联合声明既提及了对俄罗斯的限制与施压,也包含了对中东欧国家的“安抚”与补偿。美国表示反对俄罗斯将“北溪2号”作为政治施压工具,同时美德协议表明双方将尽力促成俄乌两国将俄天然气过境乌协议延长10年,并将建立和管理“乌克兰绿色基金”,以确保乌克兰和欧洲能源安全。

    可见,“北溪2号”的完工是俄美欧多方战略博弈的产物。从目前的博弈结果来看,俄德的项目完工目标成功实现,美国缓解了与德国关系,为跨大西洋伙伴关系的重建奠定了基石。然而,乌克兰、波兰等中东欧国家未能阻止该项目建设,虽然美德提出保证乌克兰能源安全的举措,但由于“北溪2号”的完工已在事实上极大提升了俄罗斯能源输送的自主权,乌克兰能否实现能源安全以及能否继续获取能源过境的收益,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俄罗斯的态度与举措。

    多方博弈谋利益

    回顾“北溪2号”的建设全程,俄德在美国极力反对的情况下,坚定不移地推进管道建设,其主要缘由在于该项目对两国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长期以来,德国以核能作为主要能源,但由于日本福岛核电站泄露的灾难、德国拥核政党“基民盟”选举的失利以及德国做出的减少碳排放承诺,德国选择转向以高效和可再生能源为主要能源,因此,接收从俄罗斯输送的天然气成为了德国的最务实选择。“北溪2号”正式通气后,德国的天然气供应渠道将更为多元化,德国的能源安全保障将进一步增强。

    对于俄罗斯而言,“北溪2号”提升了俄罗斯对德国以及欧洲国家的能源输出掌控力,有助于俄在经济与政治上获得双重收益。一直以来,俄罗斯是欧洲油气能源的供应国。“北溪2号”进一步扩大了俄罗斯在欧洲能源市场的占有率,增强了俄在欧洲话语权,为改善俄欧关系提供了良好基础。而针对乌克兰、波兰等反俄的中东欧国家,俄罗斯有力削弱了此类国家在欧洲的影响力,在巩固俄能源安全的同时,体现了俄在周边地区能源安全问题上的重要地位。

    不可否认的是,美国对“北溪-2”由反对到支持的态度是该项目得以完工的重要推动力。美国最初反对该项目存在多重原因。首先,美国作为页岩气大国,需要与俄争夺欧洲能源市场份额,俄欧的天然气项目将导致美国能源收益受损。此外,美国始终需要防止俄欧关系的贴近,遏制俄利用能源扩大在欧洲的地缘政治影响。美国最终对“北溪-2”态度的转变则是基于美欧关系以及美国战略目标的决策。自美国宣布将展开大国战略竞争之后,美国提出构建“民主联盟”,德国作为美国重要的欧洲盟友被纳入美国极力争取的国家之一。由于特朗普执政时奉行“美国优先”原则,美国独断专行的举措与无视他国的态度引发了欧洲国家的反感,美德关系降至低点。拜登政府意在恢复并重构跨大西洋关系,支持“北溪2号”表现了美国的这一意图,为美德关系的缓和提供了契机。

    乌克兰、波兰是“北溪2号”坚定的反对者,其代表了众多“恐俄”“反俄”“仇俄”的中东欧国家。相比于早期加入北约与欧盟的法德等“老牌”欧洲国家,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等国在后期加入北约与欧盟,被视为“新欧洲”国家。美俄在欧洲地区的地缘政治博弈之中,乌克兰及“新欧洲”国家已成为公开挑衅与反对俄罗斯的“先锋”国家,形成了依靠美国实施对俄敌对行为的“前沿阵线”。虽然俄目前在“北溪2号”上取得了成功,但由于俄与中东欧国家互视为安全威胁,双方均面临着难以解决的安全困境,未来俄罗斯需要面对的是更为复杂和严峻的地区安全局势。

    空间革命塑新局

    “边缘地带”理论的提出者斯皮克曼在《和平地理学》中指出,地理因素是影响国家战略的重要因素,对国家安全战略起到了限制与构建作用。地理环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国家可发挥主观能动性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地理环境,从而为塑造有利战略环境提供条件。“北溪2号”穿越波罗的海,实现俄向德国的点对点天然气输送。这一管道连通了俄罗斯与欧洲,以流动的方式改变了俄所处的地理环境,体现了一项“空间革命”。乌克兰、波兰无法从该管道中获取能源或资金,实则是在这一管道所创造的流动的地理形态中失去了其原有的位置。

    当前,在俄罗斯与欧洲的交往中,“北溪2号”是塑造俄在欧洲方向战略空间、维持并加强与相关欧洲国家良好稳定关系的重要途径。随着中东欧国家“反俄”的势头愈加凸显,加之美国的参与,俄罗斯所处的区域性位置愈发不利,欧洲方向的邻国对俄构成了突出的安全威胁,因此,俄通过能源管道能够减少陆上地理环境造成的不利因素,将中东欧国家从原本管道的上游位置尽可能排除出去,形成对中东欧国家的战略挤压。从长远来看,俄需要拓展对欧能源输送通道,完善对欧能源沟通网络,巩固能源安全,并通过能源构建战略优势。

    通过此次围绕“北溪2号”的战略博弈,美国通过拉拢欧洲国家建立“民主联盟”的企图十分明显,但事实并非如美国所设想的这般简单。“新欧洲”国家,与西欧“老欧洲”国家之间的矛盾难以轻易协调。中东欧国家虽然具有“仇俄”情绪,但实力无法与俄抗衡,中东欧国家需借助美国实力,提升其在欧洲的话语权,因此中东欧国家敌视与反对俄罗斯的态度短期内难以改变。问题在于,中东欧国家与美国的联盟关系处于失衡状态。此次的“北溪2号”相关事件已充分体现,中东欧国家的利益并非美国的首要考虑因素,在美国跨大西洋关系的框架内,中东欧国家处于边缘位置。在美国宣布支持“北溪2号”完工之后,乌克兰外长库列巴在采访中表示,乌克兰“对西方感到失望”,“将不再相信(西方的)这些承诺”。未来,中东欧国家将继续成为美俄博弈的焦点地区,但通过依靠美国实现利益诉求的目标能否实现存在很大疑问。

    当前,“北溪2号”虽已完工,但其前景仍然不明,德国政府的更替、第三能源一揽子方案、欧美制裁都为“北溪2号”的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并且,美国在7月21日发布的美德联合声明中明确表示,反对俄将“北溪2号”作为地缘政治工具,美对俄的这一指责可作为美日后采取行动影响“北溪2号”运行的理由。总而言之,美国联合部分欧洲国家对俄的战略遏制始终是俄加强对欧多方面合作、改善俄欧关系的障碍。在大国竞争的背景下,俄维护欧洲方向的国家安全利益需要“未雨绸缪”的智慧、“披荆斩棘”的果敢以及“见招拆招”的灵活。

    (责任编辑许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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